发布时间:2024-11-14 10:09:54 来源: sp20241114
中新网 北京3月1日电(记者 郎朗)“我能站着聊吗?肚子有点不舒服,怕说着说着打嗝,大家坐着就好。”
郎朗一身深色西装,做了造型的头发,旁边的长桌上摆了一排喝完的奶茶杯。他提出的请求让所有记者面面相觑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当知道现场的记者也叫郎朗时,他瞪大眼睛说:“我们是多重宇宙的郎朗,世界线收束了!”
除去这个意外的巧合,大家依然觉得面前站着一个很微妙的集合:一个众人眼里蜚声国际的钢琴家,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胃胀气投降。
一边是在2024巴黎奥运会倒计时一周年表演上,被称为“这个星球上最好的钢琴家”;另一边是因为东北式的幽默和接地气频频热搜。
不需要另一个叫“郎朗”的人出现,他自己本身就有着一个多重宇宙。
世界级钢琴家的东北均值回归
距离郎朗出现还有半小时,场地里坐满了、也站满了观众。位置靠后的人踩在自己带的小板凳上,第一排挤满了家长和蹲着的孩子,没有琴键,有人在腿上跟孩子练习指法。
墙角处刚露出郎朗的脸,人群便一阵惊呼。主持人说:“让我们欢迎郎朗老师!”观众里有人撇撇嘴:“郎朗怎么能是老师呢?这是大师!”
但他本人不是那种很“装”的音乐家。
演奏完李斯特《爱之梦》、弗雷《帕凡舞曲》选段等多支作品,现场他被问起更喜欢哪位音乐家的作品?
“肖邦是奶油苹果派,李斯特偏辣,巴赫是高级面包,贝多芬像肘子,什么都得来点,讲究个营养均衡。”郎朗一边说,手指一边翻飞着比划各种食物的形状:“就算再喜欢,也不能天天吃韭菜盒子吧?”
被视为遥远、高冷的古典音乐,此刻就像一桌东北家常菜一样,蒸腾出活泛的热气让所有人露出熟悉而亲切的微笑。
郎朗,一款出走半生、归来仍是东北人的国际钢琴家。就像编排手中的琴键一样,他有这种“对位”的能力,使不同旋律在不同声部中和谐进行。
当音乐的旋律铺开,你能看到音符如何在他脸上跳动,他也乐于使用自己被网友截图做成的表情包,微信里收藏了好几页。
他教来自德国的妻子吉娜说汉语,音乐厅(tīng)说成音乐tǐng,精通韩语、德语、英语等多语种的吉娜又掌握了大碴子味的东北话,连岳父都能说一句“哎呀妈呀”。
他还热衷于给大家赛博签名。各大社交媒体平台的评论区,网友晒出自己练琴的照片和时长,问:“郎哥,能给我签个名吗?”他郑重地“签”下“郎朗”两个字。
弹琴时的陶醉奔放,生活中的幽默和泪水,他不介意被外界看到自己真实的情绪。
而上一次让大家都记得的落泪,是4年前,他在德国莱比锡圣托马斯教堂、在巴赫的墓前演奏《哥德堡变奏曲》。
朝着两个方向盛开的并蒂花,一头是橙黄色,一头是墨绿色,花茎紧紧纠缠成一股,细细地拈在郎朗手中,这也是郎朗新专辑的封面。受访者供图从“钢琴家”中抽离自我
《哥德堡变奏曲》,音乐史上规模最大、结构最恢宏的变奏曲,作为拥有30个变奏的“难度王”,它一直被视为钢琴家的转折点。
一直将弹琴作为生活主旋律的郎朗,在2017年也经历了一次“变奏”。
因为伤病,他被迫从“钢琴家”的自我中抽离出来,调整了一年半,跑步健身,瘦了点;看了一些书,和来慰问的亲戚朋友嗑瓜子,聊天。在德国时,岳父岳母每天开车带他出去转悠,在森林里溜达,偶尔在小湖里划划船,6点半在湖边钓点鱼吃晚饭,还能去约会,这是他过去想都不能想的事情。
他短暂地“体验了生活”。
看法国人都去塞纳河发呆,他也去,带个墨镜,端杯咖啡,在河边坐着,期待巴黎温带海洋性气候湿润的西风能启发些什么:“想啊想,嗯,没想出什么东西。”
他说自己容易被环境影响,在纽约就忍不住跟着急匆匆的人潮小跑,在巴黎就放慢脚步去河边发呆;但换个角度来说,这也意味着他愿意以一种开放主动的姿态去拥抱未知的可能性。
“变奏”归来,郎朗选择用新专辑《哥德堡变奏曲》“献给自己的下一阶段”,并继续寻找下一个自我突破的契机。
郎朗的手柔韧、厚实。 受访者供图总是被要求“哎,弹弹老柴,弹拉赫玛尼诺夫,或者贝多芬”,都是丰满的情感,像要把满满的、跳跃的一颗红心掏出来;42岁了,郎朗觉得自己的人生应该尝试不一样的感觉。
他想让自己的听众去感受境界和色彩,享受介于清醒和醉酒之间、天亮与天黑之间朦胧的细小味道,像香水那样。
最熟悉这种氛围的莫过于拥有“世界香水之都”格拉斯的法国,于是,中法建交六十周年的2024,早春3月,他带来了法式浪漫的《郎朗:圣-桑》。整张专辑的核心是圣-桑为双钢琴和管弦乐队创作的“大型动物园幻想曲”、极富魔力的《动物狂欢节》,以及技巧出众的《第二钢琴协奏曲》。
原本和柏林爱乐乐团合作了5张专辑、喜欢热门曲子的他,首次合作了莱比锡布商大厦管弦乐团,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了法国女作曲家的作品:“现在是对女性非常好的时代,不管弹什么,都要考虑女性作曲家,我们也非常重视。”在专辑试听会上,他特意向媒体和观众念出了誊抄在纸上的、五位女性的名字。
这是郎朗的第一张法国专辑,温柔浪漫的基调对他控制琴键的力度提出了不一样的要求。
他的手柔韧、厚实,演奏《圣桑G小调第二钢琴协作曲》时,沉醉癫狂;原本三七分的发型会随着一个个重音的敲击一次次掉下来,变成斜刘海。
但到了德彪西的《在小船上》,和吉娜的双钢琴演奏如梦似幻,要控制每一根琴键,对话每一个音符,恰到好处,像真的在小船上悠来悠去一样,要轻。
“轻,是很难控制的。”
郎朗和吉娜双钢琴演奏《在小船上》如梦似幻。受访者供图轻盈了,但并不松弛
轻,有时候比重更具挑战性。一池湖水可以一夜之间结冰,融化这种沉默和单调却需要整个春天,每一次吹拂都是微缩的洪荒。
对郎朗来说,从各种意义上而言,钢琴的分量都实在太重了。闲着,会让郎朗很难受,他享受忙碌的工作状态,希望不停地创造一些东西。
一个人要想成功,除了天赋、努力、机遇,更重要的是要认识自我的现实,并超越这种现实。我们不知道郎朗的这种觉醒是什么时刻发生的。但他从很早之前,就接受了属于自己的现实:不能有自己的时间,不能真正去放松,必须要保证安全,有一些东西注定要被牺牲。
自出道以来,他平均每两年出一张专辑,每年全世界上百场巡演,还有数不清的邀请。他活在一张以小时为单位的日程表上,每天在地球上飞来飞去,飞行员有休整的时间,郎朗没有;沙发、地毯、飞机……不需要安静舒适的环境,他在哪儿都能睡着,一下飞机就能直接进音乐厅弹琴,这种睡眠质量也是一项经年累月练就的技能,“被常年残酷的生活环境逼出来的。”
他说自己走出这条路太不容易了,所以“要用一切来守住这些生路”,这里的“一切”,也包括童年。
“你是不是小时候玩得少?”
一次录制节目的机会,他认识了贾玲,对方邀请他参加一个综艺。郎朗说:“是玩得少,你找我干嘛,我也不会玩。”“就因为你不会,才应该去体验一下生活。”贾玲说:“也不影响你练琴,每天都给你留出时间,还能跟不同音乐类型的人,像周深,可以一起搞搞创作。”
朋友遍布全球名流的他,跟一些人也只是一面之缘,真人秀综艺反而让他有时间和大家聊天,交了一些朋友。
朋友,帮他认识了不曾了解的自己,打开了新的窗口。他做了更多文化跨界,从古典乐的角度写长文安利好友周杰伦的音乐,和李健、许嵩、周深等音乐人合作,也和洛天依、陆沉等虚拟偶像联动。
成为丈夫、成为父亲,让郎朗内心更柔软敏感。受访者供图越来越多的人,越来越丰富的元素充盈了郎朗的生活。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“松弛”。无论展示了什么,呈现了多少,所有的元素都要围绕他的中心进行:艺术。
“估计你很少能找到一个钢琴家,对全局的态度像我这么当回事儿。我看起来像不太当回事的人,但我是真的把我自己的事很当回事。”
郎朗的故事激励着一茬又一茬琴童,那郎朗自己的孩子呢?
之前他给儿子买了一堆变形金刚,自己玩得很开心,玩好了再给儿子。后来想想有点不对,到底是买给谁的玩具?
3岁的Winston已经展现出对音乐的喜爱,喜欢的旋律要听几十遍,中途要是被暂停,就会生气,目前更喜欢的乐器是低音大提琴,看到就想去拉一拉;看爸爸和乐团彩排,原本动来动去的小人儿在听到大提琴响起的时候就会安静下来。郎朗决定给马友友打个电话。
不过,父母都是钢琴家,郎朗会逼着儿子弹钢琴吗?
“这个问题,问得好哈哈!”郎朗听到我们的提问哈哈大笑,“这事儿还得找个人干,我想让他练琴,但我肯定不管,我装好人,肯定是找个人干“坏事”。”
这个人首先不会是爷爷郎国任,作为备受争议的“虎爸”,他不想再当“坏人”了。“我爸不可能,他说自己当了一辈子‘坏人’了,不能再当了。”但他会悄悄跟郎朗商量:“要不,让吉娜爸爸管管呗?”
世界线收束,他还是那个钢琴家郎朗,无论外界赋予怎样的定义,一直很清楚自己要做的是什么。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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